【摘要】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以来，全球航空业受到巨大冲击，出现航空业破产潮，泰航也未能避免破产重组的命运。文章先梳理泰航简况，再分析其破产重组的原因，最后提出重组建议。

根据中国—东盟信息港大数据研究院监测的GDELT数据，以日为单位刻画出2020年5月全球媒体对泰国新闻报道的时间序列。2020年5月，全球媒体对泰国新闻报道次数最多的节点分别为5月19日、5月21日和5月28日，报道数量值依次为387、373和416，提取上述3个时间节点的新闻文本进行分析，发现均与泰国国际航空公司（以下简称“泰航”）破产重组的系列报道相关。5月19日，总理巴育宣布，泰航将向中央破产法庭申请破产重组 。5月20-21日,全球各大媒体相继报道，为重组做准备，泰航计划至少裁员30%，约6,000人。5月28日，针对日前部分媒体报道称泰航目前没有资金可向申请退票的顾客退款一事，泰航发表声明，指出由于中央破产法庭受理了泰航的破产重组申请，根据相关规定，泰航目前暂时无法提供退款服务。可以看出，泰航破产重组是2020年5月全球媒体关注的泰国社会热点。接下来，本文将回顾泰航的发展历程，再分析泰航破产重组的原因，指出其重组后面临的风险。

一、泰航概况

（一）发展历程

泰航全称泰国国际航空公司，是泰国交通部下辖的国有企业，亦是泰国最大的航空公司。1960年，泰国航空公司与瑞典的北欧航空公司合股经营，组成泰国国际航空公司。1977年北欧航空将其所持股份出售给泰国财政部，使得泰航成为泰国政府所有的企业。1991年，泰航在泰国证券交易所成功上市。1997年，泰航与汉莎航空、加拿大航空、北欧航空、联合航空共同创立“星空联盟”（United Airlines） 。2013年，泰航成立子公司微笑航空负责运营国内航线，2014年10月开始，微笑航空的服务范围扩大到东盟航线以及中国大陆及台湾地区、印度。但近年来，泰航由于经营不善，几乎连年亏损。政府出台了许多扶持措施仍改变不了其资不抵债的局面。2020年5月19日，泰国政府正式宣布泰航破产重组。

（二）业务情况

泰航的业务经营覆盖面广，涵盖了客运、货运、邮件、代理其他航空公司的地勤业务等。作为泰国国航，泰航发展规模巨大，旗下员工超过2万人，并拥有独立的航机餐点部、维修部及货运部。此外，泰航还推出多项旅游配套计划，被誉为一份畅游“微笑国度”的完美指南。在航线服务方面，泰航的航线网络以曼谷为中心，辐射国内、国际航线，其航线通达全世界30余个国家。一直以来，泰航以周全、细致的服务，在世界范围内获得极佳的声誉，连年获奖无数。在英国航空顾问公司Skytrax历次发布 “全球最佳航空公司奖”中，泰航均名列前茅。

从发展历程来看，泰航发展规模不断扩大；从业务情况来看，泰航业务能力十分硬核。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规模巨大、获奖无数的高端航空公司，在它的花甲之年，却迎来了破产重组的命运。

二、泰航破产重组的原因

破产重组，是指当企业资不抵债时，管理层可以向法院申请破产重组。法律允许由同一个企业的管理层向债权人提出一个重组方案，延期归还债务，停止发放股息。可以说，重组给了濒临倒闭的企业一次自我救赎的机会，重组成功的企业通过债务重组、调整内部结构等得到“重生”，反之则彻底“覆亡”。接下来，笔者将通过内外因素分析泰航破产重组的原因。

（一）重组背景

泰航并不是唯一一个在近期陷入经营困境的航空公司。随着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范围内扩散，许多国家纷纷采取限制性措施，旅客出行需求大幅萎缩，使航空公司遭受重大打击，航空业出现破产潮。

2月11日，意大利第二大航空公司意大利航空Air Italy进入了自动破产清算程序。2月13日，土耳其的Atlas Global航空公司暂停所有航班，并提交破产申请。3月5日，欧洲最大支线航空公司英国Flybe航空公司在被政府拒绝援助后，告知所有乘客航班停飞，宣布进入破产接管程序。4月22日，毛里求斯的国家航空公司毛里求斯航空进入具有破产保护性质的自愿托管程序。5月22日，澳大利亚第二大航空公司维珍澳大利亚航空公司也进入自愿接管程序。5月10日，拉美第二大航空公司哥伦比亚航空申请破产。5月21日，厄瓜多尔最大的航空公司TAME国家航空公司宣布已进入清算阶段。5月26日，拉丁美洲最大航空公司拉塔姆航空公司在纽约申请破产保护。截至5月27日，全球已有17家航空公司进入破产程序。 

（二）重组原因

1.内因

（1）财务负担过重

在经营思路上，泰航追求“大而全”的航线发展方向，但客座率水平却难以满足航线受益的要求。近年来，泰航多条航线营收持续亏损。仅2019年，亏损航线多达60条，盈利航线仅39条。其中，伦敦—曼谷航线共1434个往返航班，客座率为82.9%，营收额为85.46亿泰铢，但该航线全年亏损13.13亿泰铢，平均每个航班亏损90万泰铢。  在人员配置上，目前泰航员工逾2万人，飞机约100架，相当于每架飞机配备200多人，高于世界平均水平，即每架飞机配备150名员工。再加上泰航员工的福利远远高于其他航空公司，导致劳动力成本过高。在广告宣传上，泰航每年的广告预算占总预算的5%，也比其他航空公司的占比大。例如，2019年泰航的广告预算高达100万亿泰铢，而泰国亚航和曼谷航空的广告预算仅分别为17亿泰铢和19亿泰铢。

运营成本过高导致泰航近年来财务负担重、债台高筑。如表2所示，2015-2019年中，除了2016年盈利4700万泰铢外，其余年份均大幅亏损。其中，2015年、2018年、2019年均亏损上百亿。截止2019年，累计债务2448.99亿泰铢。

（2）投资决策失误

在机型投资方面，未充分考虑飞机成本，引进不适合的机型。2004-2005年，泰航引进空客A340-500机型，开辟了曼谷至纽约的直航航线。然而，由于直飞客源不足，该航线后改为于东京经停。空客A340-500耗油量极大，燃油成本高。随着波音推出耗油量更低、航程能力更长的超远程客机，空客A340失去了竞争优势。泰航曾数次尝试用该机型执飞其他航线，但均处于亏本运营状态。不久之后，泰航便把空客A340-500等机型长期停放机场。泰航每年需为这些 “荒废”的飞机支付巨额的停放费用、维护费用及保险费用，给泰航带来了每年30-50亿泰铢的损失 ，拉开了泰航在对外投资方面，近年来，泰航所成立的合资公司与子公司连年亏损。2010年，公司管理层未经慎重考虑就与亏损多年的新加坡虎航合资成立泰国虎航，但在多方的强烈抵制下，合资项目在2011年以失败告终，但泰航投入的1亿泰铢也石沉大海。泰国虎航合资计划流产几个月后，泰航又投入巨资建立经济型航空品牌微笑航空，在随后的几年中，微笑航空却持续亏损。2014年，泰航又投资9.83亿泰铢，促成子公司皇雀航空与新加坡酷航合资成立酷鸟航空。泰航进行外部投资的目的是希望形成多品牌战略，拓宽市场，但最终带来的效益远未能弥补高额的资本投入。 

（3）经营管理失败

首先，企业运营灵活性低。财政部为泰航最大的股东，持股51.03%。政府官僚把持公司主要领导职位，因此在经营管理决策方面，政府插手过多业务。泰航董事会的各项决策几乎都需要政府批准，不管是飞机购买还是航线选择等，削弱了公司高层的管理权利，使得决策行动迟缓。其次，泰航的管理层缺乏航空专业知识。泰国交通部和空军在管理层和董事会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政府官员和空军高官占据着董事会职位，却无人在认真地管理公司。《亚洲时报》一篇文章指出，泰航的问题可能在于管事的领导太多，而具备航空业知识的领导太少。再次，冗员导致泰航经营效率低。泰航员工数量庞大，难以形成有效监管，导致人浮于事。另外，在公司进行业务调整，以提高业务效率时，考虑到个人利益问题，泰航工会往往会提出抗议，成为企业变革创新的阻力。

（4）权力监管无效

权力失控导致企业各方面监管失效，容易滋生腐败。在人事安排上，泰航员工福利远远高出其他航空公司，许多人削减了脑袋想挤进去。然而，由于公司高层监管失控，在人事安排上便形成了“世袭制”。一位已经离职的泰航前人事主管在接受电视采访时表示：“泰航是国企，福利待遇高，只要是有点关系的人都想进泰航，吃空饷的人不计其数。即使是公开招聘，很多岗位也已内定，甚至不需要任何资质，只要领导一句话，便可随意招入。”  在业务合作上，行贿之风盛行。2017年英国反贪机构公布其长达4年的调查结果，泰航陷入了世界豪华轿车厂商劳斯莱斯（Rolls-Royce）海外行贿和腐败指控案中。调查结果指出，1991年至2005年期间，劳斯莱斯持续向泰国政府代表和泰航工作人员行贿，以签下T800涡轮轴发动机出售订单。该行贿丑闻一出，泰国政府便成立特别委员会调查此事，但时至今日政府仍未公开调查结果。  由此可看出，该事件背后牵扯着巨大腐败的利益集团。另外，泰航在各大地区都派驻总销售代表，负责招募销售代理和市场推广。销售代理以低成本从总销售代表处获得票源，以较高票价售出，其中的高额利润有相当一部分需返还总销售代表，总销售代表再将所获提成上交泰航高层。种种腐败行为，导致泰航声誉受到极大影响，泰航利益遭损害。

2.外因

（1）政治干预影响发展

作为国企，泰航以充满政治干预而闻名。泰国政府更迭频繁，无论是民选政府，还是军政府，多数政客都将泰航视为“财库”，考虑的是抓紧时间攫取私利，极少有人关心泰航盈利或者亏损问题。而且，每当政府更迭，泰航的董事会以及管理层便随之重新“洗牌”，很多项目缺乏持续性，导致泰航发展缺乏长远战略。新加坡一位航空业专家指出，泰航过去曾努力地调整管理结构，但从未成功。原因在于政府和政治的干预。 

（2）廉价航空抢占市场

为加强东盟互联互通，东盟十国于2016年4月签署《东盟开放天空协议》，使东盟成为单一航空市场。按照协议规定，东盟成员国各家航空公司的飞机可以互飞，使得各家航空公司之间的竞争日益激烈，各大廉价航空公司成为最大受益者。由于东南亚民众购买力相对有限，廉价航空的吸引力较大。商业环境的变化，促使马来西亚亚航（Air Asia）、印尼狮航（Lion Air）、菲律宾宿雾太平洋航空（Cebu Pacific）等各大廉价航空抓住机遇强劲发展，市占率翻倍增长。而像泰航这样的传统航空公司由于成本负担，在市场竞争中处于弱势，其市场份额被廉航大幅侵蚀。

（3）疫情导致流动性短缺

利用GDELT数据库获取的2020年3月-5月的泰国热点词云,结合词云词频分析方法，提取出相关热词，归纳泰航重组的社会环境。如图2-4所示，“coronavirus”、“covid”、“outbreak”、“government”、“country”、“countries”、“states”、“close”、“lockdown”、“measures”、“company”、“hit”、“travel”、“flights”等次高频出现。由此可看出，自从新冠肺炎疫情在泰暴发以来，泰政府采取了严格的防控措施。3月26日起，全泰实施《紧急状态法》；4月3日起，全国实行宵禁；4月4日起，禁止所有国际航班入境泰国。限制出行、关闭商店、封城封国，防疫成果显著。但与此同时，上述措施的实施导致企业经营活动停滞，大量企业倒闭，以旅游业为主要发展产业的泰国经济遭受重创，航空业首当其冲。

三、对泰航重组的建议

目前，泰国中央破产法庭已经接受了泰航的重组申请，泰航开启了重组的漫漫长路。在重组过程中，泰航可以借鉴其他航空公司的重组经验，结合自身情况，优化资源调控与配置，提升竞争优势。

首先，尽快处置不良资产和相关业务，优化公司整体质量。如缩小航线版图，取消亏损或利润较薄航线，退役无盈利能力的老旧飞机，选用节能型飞机，剩下的航线根据客座率匹配适合的机型。另外，尽快解决冗员问题，缓解公司财务困境。

其次，须调整管理结构，形成专业的管理团队。经营者应具备航空业知识，公司董事会在经营策略和公司结构调整方面应该有明确的目标。可以让部门组织独立工作，让其自行制定各自计划，自负盈亏，让员工从“被动管理”到“主动经营” ，从而提升全员工作效率。

再次，应减少政治干预，增加企业灵活性。随着泰国财政部将所持股份从51.03%减至47.86%后，泰航不再具有国企性质，但泰国政府仍是泰航最大的股东。因此，要最大程度避免政治干预，给予专业管理者更大的决策权，及时根据市场需求调整发展方案，提高经营活动的灵活性。

最后，后疫情时代要着重提升航班货运能力。全球航空业正面临变革，行业竞争格局将重塑。疫情改变了旅客出行习惯，未来几年客运量可能会大不如前。泰航应抓住机遇，大力发展国际航空货运业务，补齐客运不足的短板，提升行业竞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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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马广奇，张芹：《企业财务失败与破产重整——以日本航空公司为例》，西部财会，2017年，第20页。

文章来源 “中国—东盟区域发展省部共建协同创新中心、中国—东盟信息港大数据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