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印度尼西亚巴布亚地区长期以来受巴布亚分离主义势力的困扰，无论是政治、经济、社会等话题，只要涉及到巴布亚，都有可能由地方问题转化为国家层面上的问题。长期以来，在巴布亚发生的骚乱和一连串武装暴力事件，致当地居民人心惶惶，也加剧了地方与政府之间的紧张局势。归根结底，巴布亚分离主义组织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实现巴布亚独立，脱离印尼版图。

一、引言

2020年9月，印度尼西亚（以下简称“印尼”）巴布亚因潭查亚县（Intan Jaya)至少发生4起枪击事件，均与巴布亚武装犯罪团伙有关，导致当地居民人心惶惶，许多人因此离家避难。9月17日至9月19日，该团伙发动袭击，造成印尼两名陆军成员身亡，一名摩的司机和另外两名平民受伤。9月20日，一名牧师在该县Hitadipa区被枪杀，印尼国军与巴布亚武装犯罪团伙均表示为对方所为。针对此事，印尼政府已成立联合实况调查小组对案件进行调查。印尼政府认为，临近联合国大会，巴布亚武装犯罪集团趁机制造事端，蓄谋在此期间引起联合国大会的注意。9月25日，巴布亚武装犯罪团伙和安全部队在该县Sugapa区Bilorai机场再次发生交火。由于当地冲突局势有升温趋势，致使当地居民纷纷离家避难。一些当地土著人甚至认为该地区是由多数散落的国军成员所控制，国军的到来影响了社区的安全感。为此，他们要求拆除国军的哨所。

事实上，巴布亚问题在印尼由来已久。在国军与巴布亚分离组织“自由巴布亚运动”（OPM）的矛盾冲突之间，因潭查亚县实际上被划分为绿色区域。但是，自2019年10月以来，这一情况发生了变化。2019年10月25日和2019年12月17日，在该区域先后有平民和国军遭到武装分子袭击。随后，印尼国军增加了部队，使得该地区局势变得紧张。

巴布亚武装犯罪团体滋生有着根深的历史因素。1969年联合国大会决议，巴布亚正式并入印尼。自此之后，巴布亚的独立组织从未停止活动。另一方面，地区发展不平衡，种族歧视等问题也使得当地民众对中央政府产生排斥心理，从而助长了分离主义组织的发展。 

二、巴布亚分离主义兴起的历史由来及原因

（一） 历史背景

1. 巴布亚分离主义的定义

巴布亚分离主义是一种单方面的行为，是一种不经过和平协商和谈判程序想要从印尼国土中分离出一部分领土成立自己独立国家的行为。其核心推动力一般来自其国内的某些少数民族。在巴布亚地区，有五个主要分离主义组织为争取脱离印尼进行独立斗争，即自由巴布亚运动（OPM）、西巴布亚联合解放运动（ULMWP）、巴布亚民族解放军（TPNPB）和西巴布亚革命军（TRWP）和西巴布亚全国委员会（KNPB）。作为在巴布亚分离主义运动中活跃较为频繁的组织之一，自由巴布亚运动还分为军事派别和政治派别。它们相互之间的目标并不相同，有时甚至会相互矛盾。自由巴布亚运动的政治派别在进行各种活动中，特别是在争取国际社会支持的过程中，通常会使用侵犯人权的问题。而自由巴布亚运动的军事派别采用的是一种侵犯人权的形势，这与政治派别的理念背道而驰。政治派别寻求包括欧洲、亚太及澳大利亚等外国势力的支持，以努力将巴布亚从印尼分离出来。

2. 巴布亚归属问题

巴布亚原名西伊里安查雅（Propingsi  Irian  Jaya），长期处于荷兰的殖民统治之下。在经历1942年日本入侵，1945年日本战败投降后，西伊里安查雅又经由荷兰殖民统治。1945年8月17日，印尼宣布独立，宣告荷兰属东印尼群岛都归属印尼，但荷兰拒不承认，并煽动土著民众脱离印尼闹独立，于1961年10月19日鼓动土著成立议会，并举起金星旗为独立旗帜。1961年12月1日，西伊里安查亚议会在荷兰支持下宣布成立，标志着巴布亚地区进行独立自治。同年12月19日，时任印尼总统苏加诺对西伊里安查亚地区发起解放战争，荷兰被迫重回谈判桌。 

作为美国冷战战略的一部分，同意将荷兰对巴布亚的控制权移交给印尼。在此背景下，荷兰与印尼签署了《纽约协定》。根据协定，将巴布亚暂时由联合国监管，直到举行全民公投。1969年，巴布亚举行全民公投。投票结果决定巴布亚继续接受印尼统治，但巴布亚独立分子认为此次投票由印尼操纵，缺乏公平性，称之为“无选择行为”，所以否定投票结果。这也是目前巴布亚多次发生暴乱的根源。另外一个因素是，在举行全民公投之前，美国自由港公司与印尼政府签署了一份开采巴布亚查亚峰（Puncak Jaya）Ertsberg金矿的合同。1973年，该公司的采矿活动触发了自由巴布亚运动在提米卡(Timika)开展武装活动。1977年5月，大约有200名自由巴布亚运动成员针对自由港再次开展武装行动。他们认为，该处是巴布亚的土地，自由港公司的采矿行动，“掠夺”了巴布亚的资源。

（二）国内外因素影响

1. 国内因素

众所周知，巴布亚独立问题已逐渐成为国际关注的问题。巴布亚分离主义组织不仅一次采取行动希望引起联合国大会注意，希望重新进行“全民公投”。但是，该请求并未得到联合国的同意。并且，印尼政府一直强调，巴布亚问题是印尼国内的问题，不需要国际干预。从巴布亚居民的角度，可从以下几个因素分析巴布亚分离主义要求独立的因素。

（1）历史因素

前文已提到，巴布亚长期受到荷兰殖民统治。在此之前，该地区从未被印尼统治过。在巴布亚于1961年宣布独立8天后便遭到印尼派兵管制，难以令人信服。另一方面，荷兰通过各种干预，让巴布亚人相信他们与其他地区的人不同。1969年在联合国的监督下进行的全民公投，更是让巴布亚民众认为这只是一场欺骗。

（2）文化差别

巴布亚人认为，他们与印尼的其他人种族不同，他们的种族属于美拉尼西亚，而印尼其他人是以马来人种为代表，且两者的肤色具有差异。这种差异让他们认为自己并非这个群体。

（3）地区发展不平衡。

巴布亚地理位置处于印尼最东部的偏远省份。从地理位置上看，该地区与其他省份相距较远，也在一定程度上产生了距离感。此外，地区生活水平的不平衡，巴布亚地区贫穷落后现状与爪哇岛高质量的生活现状使这一状况得到了加强。

（三）国外势力的支持

在巴布亚分离主义运动的背后，实际上得到了国外势力的支持。在南太平洋地区，瓦努阿图和所罗门群岛公开支持巴布亚独立提议。此外，巴布亚拥有着丰富的矿产资源，其地理区位对部分国家有着战略性作用，一些大国对巴布亚地区展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例如美国、澳大利亚、加拿大、日本和印度。巴布亚通过提出人权与民主等非传统问题，其独立运动获得了国际社会特别是人权活动家的支持。巴布亚分离主义组织甚至在澳大利亚、荷兰、巴布亚新几内亚、瓦努阿图和英国等多个国家的城市开设了自由巴布亚运动代表处。澳大利亚是在领土上最接近巴布亚的发达国家，不可避免地，该国的影响力对印尼面对巴布亚人民的独立要求的态度具有决定性作用。在澳大利亚，有不少澳大利亚人支持巴布亚独立。

虽然巴布亚的分离主义运动一直向世界过低延伸，但其运动中心仍以太平洋地区为主。因此，太平洋地区的一些国家对支持巴布亚独立的呼声较为强烈，尤其是瓦努阿图。瓦努阿图是经常公开在国际领域对巴布亚侵犯人权行为提出指控的国家之一。2014年12月7日，西巴布亚联合解放运动（ULMWP）在该国成立代表处。2015年6月，该组织以观察员身份加入美拉尼西亚先锋组织（MSG），印尼迫于压力主动加入美拉尼西亚先锋组织。自2016年以来，瓦努阿图联合其他太平洋国家在几届联合国大会上提出对印尼在巴布亚涉嫌边缘化和侵犯人权行为提出指控。2019年1月，瓦努阿图企图将西巴布亚联合解放运动领导人本尼·温达（Benny Wenda）带入联合国人权事物高级专员办事处。2020年，瓦努阿图通过该国总理Bob Loughman发表讲话再次提出了人权问题。印尼外交代表提醒瓦努阿图不要代表巴布亚人民，并多次质疑瓦努阿图在联合国提出巴布亚问题的动机，不是因为担心人权，而是因为该国支持分裂主义。

三、印尼各届政府对巴布亚问题采取的行动

从印尼第一任总统苏加诺到现任总统佐科，印尼各届政府对巴布亚问题所采取的政策发生了不同的变化。

在苏加诺与苏哈托执政时期，两届政府均以武装手段对巴布亚地区施加压力。首任总统苏加诺通过外交和军事，抵抗仍控制巴布亚的荷兰，使巴布亚重新纳入印尼国土。第二任总统苏哈托以军国主义的武装手段巩固了对巴布亚的统治，从而确立以巴布亚作为军事行动区的地位。在苏哈托执政的30年，巴布亚问题成为禁忌，因此它没有发展成为公共政治性问题。 

在哈比比和瓦希德执政时期，印尼政府体制逐渐走向民主管理改革，巴布亚人民可以自由发表政治言论。时任瓦希德总统在执政期间制定了一些基本和特殊的国家政治政策，包括给予巴布亚和亚齐特别自治权、允许将晨星旗和红白旗一同升起（但不得高于红白旗，并且不用作主权的象征，而是作为区域象征和文化象征）、向巴布亚提供10亿美元资金等。

在梅加瓦蒂执政时期，因巴布亚公众人物Hiyo Eluay被谋杀，以及当局将巴布亚分为两个省，即巴布亚省和西巴布亚省，违背了《特别自治法》的内容，使巴布亚的政治局势再度升温。

为避免巴布亚问题一直持续发酵，苏西洛执政时期通过划分巴布亚人民委员会（MRP）和西巴布亚人民委员会，加速巴布亚地区在教育、卫生和经济领域的发展，成立巴布亚和西巴布亚发展工作组（UP4B），授权当地企业家管理国家预算和地方预算中的政府项目，鼓励加速基础设施发展等方式为巴布亚问题降温。

佐科执政期间，印尼中央政府对巴布亚的关注度超过了历届政府。佐科第一任期，至少对巴布亚进行了10次工作访问，巴布亚的基础设施、社会保健、国家预算分配、教育均衡等都得到了空前提高。但巴布亚问题仍未得到解决。佐科被认为与历届政府一样仅从发展的角度处理巴布亚问题，但却未真正处理关于巴布亚归属问题不同解释的根源。这一问题造成巴布亚长期冲突和引起一连串侵犯人权的行为。由于巴布亚问题长期未能有效解决，巴布亚已逐渐成为全球关注的热点。

四、结语

巴布亚作为印尼领土的完整性早已获得联合国的认可。世界上大多数国家承认并尊重印尼的国土完整。近年来，巴布亚分离主义势力日渐式微，短期内无法形成气候，对国际社会不会产生重大影响。但要保障国家安定，巴布亚分离主义问题仍是印尼亟需妥善解决的内部问题。笔者认为，巴布亚人民长期缺乏归属感，仅通过经济建设无法改善巴布亚人的福利，而长期的武装驻守也让当地人民产生恐惧感。为此，应采取以下步骤拉近与巴布亚人民之间的距离感。第一，建立政府与巴布亚人民之间的和解，开放建设性的沟通，以找到中间途径，避免暴力和冲突；第二，印尼政府尽快对巴布亚当地的自治的情况进行全面评估，以及时进行改善政策。第三，加快推进巴布亚当地基础设施建设，加快巴布亚与周边地区之间的物联互通，发展经济，为当地人提供就业，努力缩小地区差距。

参考文献

[1] 《警方称巴布亚匪帮制造事端 旨在污蔑国军 意图引起联合国大会注意》，国际日报，2020年09月21日，http://www.guojiribao.com/shtml/gjrb/20200921/47845.shtml，登录时间：2020年10月11日。

[2] 《巴布亚匪帮持续扰乱治安 居民离家避难 牧师要求国军撤离不对》，国际日报，2020年09月28日，http://www.guojiribao.com/shtml/gjrb/20200928/48912.shtml，登录时间：2020年10月11日。

[3] “Para Pelanduk Di Intan Jaya”, Tempo, 3 October 2020, https://majalah.tempo.co/read/nasional/161576/masyarakat-sipil-menjadi-korban-konflik-bersenjata-antara-tni-dan-opm-di-intan-jaya, 登录时间：2020年10月11日。

[4] 《周边国“分离主义”调查：巴布亚分离主义在印尼“式微”》，环球视野，2016年1月20日，http://www.globalview.cn/html/global/info_8691.html，登录时间：2020年10月12日。

[5] Ahmad Sabir, “Diplomasi Publik Indonesia terhadap Vanuatu dalam Upaya Membendung Gerakan Separatisme Papua”, Jurnal Hubungan Internasional, Universitas Indonesia, Tahun XI, No.1, Januari-Juni 2018, p.95

[6] 《西巴布亚独立示威：近二十年最大抗争》，ASEAN PLUS 南洋志，https://aseanplusjournal.com/2016/05/10/aseansea20160510/，登录时间：2020年10月13日。

[7] Raihan Ronodipuro: 《巴布亚分离主义社会政治原因的现实主义探寻》，长春：吉林大学，2020年，第II页。

[8] “Mengenal 4 Kelompok Separatis Papua Barat, Apa Saja?”, Matamata politik, 17 July 2019, https://www.matamata politik.com/original-listicle-kelompok-kelompok-separatis-papua-apa-saja/, 登录时间：2020年10月12日。

[9] “Mengapa Hampir 2 Juta Orang Menuntut Referendum Kemerdekaan Papua Barat”, Matamata politik, 31 January 2019, https://www.matamatapolitik.com/in-depth-mengapa-hampir-2-juta-orang-menuntut-diadakannya-referendum-kemerdekaan-untuk-papua-barat/, 登录时间：2020年10月12日。

[10] 《巴布亚动乱是荷兰殖民者遗留下的历史的问题》，千岛日报，2019年9月6日，https://www.qiandaoribao.com/2019/09/06/%E5%B7%B4%E5%B8%83%E4%BA%9A%E5%8A%A8%E4%B9%B1%E6%98%AF%E8%8D%B7%E5%85%B0%E6%AE%96%E6%B0%91%E8%80%85%E9%81%97%E7%95%99%E4%B8%8B%E7%9A%84%E5%8E%86%E5%8F%B2%E9%97%AE%E9%A2%98/，登录时间：2020年10月12日。

[11] “Negara-negara Eropa Dukung Pemisahan Papua dari Indonesia?”, Kompasiana, 22 September 2015, https://www.kompasiana.com/evha.uaga/56014e2e1fafbd21048b4567/negaranegara-eropa-dukung-pemisahan-papua-dari-indonesa?page=all, 登录时间：2020年10月13日。

[12] “RI Kecam 4 Negara Pendukung Agenda Separatis Papua di PBB”, Satu Harapan, 26 September 2017, http://www.satuharapan.com/read-detail/read/ri-kecam-4-negara-pendukung-agenda-separatis-papua-di-pbb, 登录时间：2020年10月13日。

[13] “Vanuatu, Negara yang Mendukung Gerakan Separatis di Papua”, Detiknews, 30 September 2019, https://news.detik.com/berita/d-4728070/vanuatu-negara-yang-mendukung-gerakan-separatis-di-papua, 登录时间：2020年10月13日。

[14] Raihan Ronodipuro: 《巴布亚分离主义社会政治原因的现实主义探寻》，长春：吉林大学，2020年，第II页。

[15] “Evaluasi Manajemen Konflik Papua dari Presiden ke Presiden”, Suarapapua.com, 2 September 2019, https://suarapapua.com/2019/09/02/evaluasi-manajemen-konflik-papua-dari-presiden-ke-presiden/, 登录时间：2020年10月14日。

[16] 陈金：《印尼马鲁古和巴布亚地区民族分离主义运动研究》，厦门：厦门大学，2008年。

[17] 郑一省：《试析当代印度尼西亚的民族问题》，暨南大学东南亚研究所，第1-9页。

文章来源 “中国—东盟区域发展省部共建协同创新中心、中国—东盟信息港大数据研究院”。）